家有虎妞妍妍宝

那年花开寂静时

天旋地转般地炫目,刘静仿佛置身在云海深处,又骤然坠入无底深渊。

刘静的突然晕倒,让孩子们不知所措,教室里顿时乱成一片,充斥着男孩子的尖叫声,女孩子的哭泣声。季胜利安急着一边抚好小朋友,一边抱起刘静快速往外走,他知道离这不远处有家三甲公立医院。

抱起刘静,季胜利向外冲出去,一刻不敢耽误。怀中的她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眉头紧锁,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凌乱地贴在侧脸,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于透明。

六月的北京酷热难耐,奔跑中的季胜利和他怀中的刘静都早已全身湿透,两像人是从水中捞上来的。潮湿的衣物以非常不舒适的姿态紧贴着她的身体上,季胜利感觉到她身体冰冷到极点,慑慑发抖,他将她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炙热的身体给她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的温度,能温暖到她。

一路飞奔,周围的一切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总算到医院,将刘静放到急诊室交给医护人检查室,季胜利累得几乎站不稳快要瘫倒,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来不及擦去头上的汗,耳边已响起护士催促的声音,他不敢有片刻休息,按着护士的指示忙着去前台挂号付费。

“经期大出血,失血性休克。”中年妇科医生透过纱布口罩一边说一边忙着开单,“先去验血,化验血常规,测凝血功能。”

经期大出血?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似乎是件很陌生的事,在他那个时代生理卫生课的都是被老师含糊跳跃过去或是被语文老师占用掉,唯一留有的记忆只是男同学盯着书本上的人体器官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和女孩子羞涩的小脸。

季胜利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白色T恤衫上不知何时粘染上点点斑红,晕染开来。

再次确认单子的内容无误后,医生抬起头看了看季胜利,签好字将单交给他,以长者般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告,”小伙子,平时节制点。”

季胜利接过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如同梵文的病历分析,刚想研究里面的内容,被医生突如其来的一句打得一头雾水,还未细细深究这话的意思,边上几位排队等待中的中年妇女露出轻轻的偷笑,空气中霎时多了点暧昧的气息。他好似明白什么了,像是做错事被批评的孩子,瞬间涨红了脸,快速的逃离开。

交费抽完血等待报告时,护士安排输液。

病床上的刘静虚弱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猫,蜷缩着身体,手捂着肚子,来回抚摸,试图缓解疼痛。过了一会,疼痛好似有所缓和,然而没过多久,新一轮的疼痛卷土重来,绞心的疼痛快要把她撕裂,脸颊边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她不自觉地抓着季胜利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肤。

他感受到她的痛,她的无助。他的心急速的跳动,牵动出来自内心深处的心痛。

她的腹中翻江倒海,一股无法压制的力量由下往上冲涌。她艰难地将身子挪到床沿边,”哇...” 早上吃的一股脑儿全吐出来。

季胜利赶忙坐到床边,将她大半个身子移到他大腿上,一手控制她那只挂针的手,避免因身体的剧烈抖动造成针管错位。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子因呕吐而起伏不定地颤抖。

刘静好似把胃吐空,最后只有黄疸水才无力的趴在他大腿上,等她稍稍平缓些,季胜利将她扶正躺回去。他起身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嘴角边的残留,倒来一杯水为她漱口。

来来回回几次,刘静被折腾得快没虚脱,直到服了止疼药后,才浅浅的睡过去,盐水随着血液缓缓流入她的身体,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痛经是困扰刘静整个青春期最大的烦恼,每次都把她折磨掉半条命,中药西药试遍都没法。最后还是经人介绍,母亲找了国家级妇科老中医,吃了大半年的中药才有所缓解。平日里刘静特别注意饮食,从不吃生冷的食物,不冷水洗浴。可偏偏昨晚学校澡堂的热水突然没了,全身泡沫的刘静没法只能硬着头皮快速用冷水冲掉。

今早一股洪流提前而至,刘静本想请假休息,上周答应好那些孩子,她不能失约。刘静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坚持过来,早上一切比想像中的好,然而快到中午慢慢的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出现,紧接着腹部一阵阵隐隐抽痛,渐渐地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肚子像被利刀刺着。很快疼痛像潮水般涌来蔓延至全身,最后她就如同那些堤坝被汹涌彭拜的潮水冲得支离破碎。

输完液,刘静才慢慢苏醒过来。 

刘静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好似做了个长长的梦,等她争开双眼,进入眼帘的是季胜利焦急的眼神。刘静发现自己在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原来这是间三人间的输液室。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点?肚子还疼吗?“见刘静醒来,季胜利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好多了”她的声音很轻,气息仍很微弱。

季胜利弯下身将她扶起来,摇起靠背,将枕头放到她的腰间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床边放着一套新衣服,“要不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季胜利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这新的没洗过,先将就下吧。等会儿还要输血。”

“输血?”

“是的,医生说你失血太多,严重贫血。”

刘静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潮湿的衣服地紧贴着黏糊糊的身体,那条裤子已惨不忍睹。季胜利的白色T恤上已然被她粘染到星星点点,是需要去卫生间收拾下。她掀起被子注意到脚边放着新的脸盆,一条毛巾和一双软拖鞋,刘静知道这不是医院的。接过季胜利递来的脸盆及衣服,刘静拒绝他的搀扶,微微颤颤地走进卫生间。

这是一套全棉的深色运动服,在上衣下面隐藏着一包安尔乐还有一个供装换下衣物的黑色袋子。即便这小小的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人,脸上仍滚烫得似火在燃烧。

天晓得季胜利去小店买女孩子衣裤时的心情,老板娘从他涨红了脸,茫然不知所措,反复描述外加比划示意后,猜测了好久才明白原来他想买的是女孩子生理期需要的卫生巾,而后似笑非笑指指那个位置。

衣服并不合身却很舒适,镜中的刘静,因这套合不身的衣服更加显得消瘦娇小。季胜利对女孩子的尺寸实在缺乏经验,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挑了一套面料舒适,款式简单的。

收拾干净从卫生间出来时并没有看到季胜利,刘静将装有换下衣物的袋子放到床角边,她四处张望。

“找你老公吗?他出去给你买吃的了。”临床的一中年女子见她一直望着门口,怕她着急,好心地说道。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还没等刘静解释,又听到那人说道:“你这老公可真好,怕麻烦医务人员把你吐的全收拾干净,前前后后拖了好几遍。出去买衣服时一直嘱托我们帮忙看着,生怕你盐水挂完没人提醒护士。看看我家的那个,哎。。一早把我一人丢在医院,到现在人影都没一个。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就是恩爱。”

刘静躺上床,算了不解释了,她没这个心情,更加没这个体力去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与这个忙前忙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胜利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馄饨进来时,护士已经为刘静输上血。见她整个人都快要埋进衣服,那模样十分可爱,呵呵傻笑“这衣服买大了。”

季胜利将馄饨放到台子上,“医生说你现在要吃清淡的。”

折腾一天的刘静虽说没什么胃口,可确实需要补充些食物,见她右手刚输完液,现在左手在输血,“要不,我喂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季胜利将病床上的隔板放下,放上一张报纸垫着,将馄饨一点点地放到另外一个小碗,稍稍放凉后才放到隔板上交给刘静。

“手痛吗?”

抬头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似有泪花在闪烁,盈盈欲滴。

嗯?季胜利看看自己双臂,用手覆盖住,试图去掩盖上面布满的深深指甲印,傻傻的笑着说:“没事,不痛,我皮厚。”

透过那些指甲印,他能感受到她受的痛苦。

他愿意承受她的痛。

刘静很艰难地把这碗特别的馄饨吃完。

”这个拿着敷肚子。”季胜利将热水袋交到她手上。“医生说你体质太寒,这个时候用热水袋敷可以缓解疼痛。”

进食后刘静的精神慢慢好起来,抱着热水袋安静入睡。

从医院出来已是夜幕,考虑到公交车人太多,季胜利拦了一辆出租送刘静回学校。或许是这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太疲倦了,一路上刘静沉默不语,季胜利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将刘静送到宿舍楼下,嘱咐她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看着她慢慢地被周雨淇扶上楼才转身离开。

 然而后面的几周季胜利兴匆匆地去,每次见到的志愿者都不是刘静。快有一个月没见到她,每当夜深人静时,季胜利躺在床辗转反侧,难道是那天什么地方做不好,惹到她了?

见不到刘静,他的世界像失去色彩,暗淡无光。整个人像霜打茄子,上课发呆走神,学生会的事也提不起劲。就连最爱的红烧肉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弄得与他交好的食堂厨师小哥纳闷的看着一盘未动筷的肉,质疑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以前看书时不懂,却只是未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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